灶台边的沉默革命

老张蹲在楼道里，就着煤炉子炒菜。油烟顺着楼梯盘旋而上，在每层楼道的白墙上留下一道道淡黄的痕迹。这是棉纺厂家属院最常见的景象，三十年来从未变过。

上个月，三楼李老师家突然拆了煤炉子。工人们抬着个亮闪闪的不锈钢物件上楼时，整栋楼的人都探头张望。"这叫集成灶，"李老师隔着防盗门解释，"贵是贵点，但没油烟。"老张蹲在自家门口，看着工人进进出出，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。

变化是从炒辣椒开始的。以往李老师家一炒辣椒，整栋楼都要打喷嚏。现在老张特意等到饭点，却再没闻到那股熟悉的呛味。他看见李老师家的窗户居然开着，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。

上周居委会来登记，说要改造老小区。老张在"反对"一栏打了勾，理由栏歪歪扭扭写着"用不惯"。但每天看着李老师拎着菜篮子轻松上楼，不用像他一样弯腰捅煤炉时，老张的眼神开始闪烁。

昨天孙子来吃饭，被煤烟呛得直咳嗽。小家伙指着李老师家的方向："爷爷，咱家什么时候也能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老张瞪了回去。但今天清晨，人们看见老张蹲在李老师家门口，盯着那个不锈钢灶具看了很久。

煤炉里的火苗忽明忽暗，映得老张的脸阴晴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