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校园

校庆那天，日光很毒，操场上站满了人。校长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，底下的学生却像晒蔫了的白菜，一个个垂着头，间或有人偷偷抹一把汗。

初二（3）班的王小明站在队伍末尾。他个子矮，前面同学的背影把他挡了个严实。他忽然觉得脚下一软，低头看时，一只蚂蚁正拖着一片比它身体大三倍的树叶，在水泥地的裂缝里艰难跋涉。树叶卡在缝里，蚂蚁急得团团转。

"看什么呢？站好！"班主任的声音从脑后劈来。王小明猛地抬头，后颈上立刻挨了一巴掌。他挺直腰板，眼睛却还瞟着地上——那片树叶被踩碎了，蚂蚁不知去向。

台上的演讲换了三茬人。先是优秀学生代表，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，声音尖得像指甲刮黑板；接着是家长代表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，每说三句话就要提一次"我家孩子"；最后是退休老教师，颤巍巍地念稿子，把"莘莘学子"读成了"辛辛学子"。

王小明数着操场围栏上的铁网格子。数到第二百三十七个时，前排的刘强突然晃了晃，像棵被风吹歪的树，然后"咚"地栽倒在滚烫的水泥地上。人群骚动起来，几个老师围过去，七手八脚把人抬走了。

"中暑了。"有人小声说。

演讲还在继续。校长接过话筒，说这是感人的一幕，证明同学们对学校的热爱。王小明看着刘强刚才倒下的地方，有块深色的汗渍，形状像只展翅的鸟。

散会时，教导主任宣布下午照常上课。同学们拖着步子往教学楼走，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，像无数把钝刀在刮石头。王小明落在最后，他看见那只蚂蚁又回来了，绕着碎树叶转圈，触角抖得厉害。

教室里，电风扇转得有气无力。班主任抱来一摞试卷："市里统考提前了，今天加测一套。"王小明接过卷子时，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，把试卷边角都浸软了。

窗外的知了突然集体噤声。天色暗了下来，要下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