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壁的钢琴声

二楼搬来新住户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。搬运工磕碰楼梯扶手的声音从窗缝里钻进来，我正数着药片，手一抖，白色药粒便滚了一地。

新邻居是个钢琴教师。每日清晨，单调的音阶练习便准时从地板缝隙渗上来。先是右手，再是左手，最后是笨拙的合奏。那声音像一把迟钝的锯子，来回拉扯着我的神经。

"是车尔尼599。"药店的老周听我抱怨时说。他总穿着洗得发黄的白大褂，眼镜滑到鼻尖上，"我女儿小时候也弹这个。"

雨季来临后，琴声变得潮湿起来。某个深夜，我起身关窗，听见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肖邦。月光把树影投在墙上，那旋律像一条打满结的绳子，在黑暗里艰难地爬行。

第二天在楼道遇见她。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，手里攥着一袋垃圾。"孩子病了。"她突然说，"所以夜里练琴。"

现在每当琴声响起，我都会想起老周的话。他上个月脑溢血走了，药店里换了新来的小姑娘。昨天经过时，看见他女儿坐在柜台后面，正对着本破旧的琴谱发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