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的老伙计

那把菜刀已经在张家用了二十年。

刀身早已不复当年的光亮，青灰色的刃口上布满了细小的缺口，像是老人牙齿上的豁口。木柄被手掌磨得发亮，黑黢黢的纹路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油渍。张婶每周磨两次刀，在磨刀石上"嚓嚓"地来回拖动，声音钝钝的，像在磨一块老树皮。

这刀见证过张家的变迁。当初结婚时置办的整套刀具，就剩下它还在服役。不锈钢的剪刀早就锈得开不了合，水果刀的塑料柄裂成了两半，唯独这把老菜刀，越用越顺手。张婶总说，新式的陶瓷刀太轻，切起菜来没有手感；那些进口的德国刀具，又贵又娇气，不如这老伙计实在。

昨儿个儿媳妇回来，看见婆婆还在用这把旧菜刀，忍不住皱眉："妈，这刀都用成这样了，我给您买套新的吧？"张婶只是笑笑，继续低头切着案板上的土豆。刀刃落在砧板上的声音闷闷的，却意外地利落，土豆片薄得能透光。

刀架上摆着儿媳妇去年送的那套名牌刀具，包装都没拆。张婶知道，有些东西用久了，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。这把老菜刀的重量，刀刃的角度，甚至连那些细小的缺口，都刻进了她的肌肉记忆里。新刀再锋利，也切不出这样匀称的土豆丝。

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那把老菜刀在案板上投下一道短短的阴影。张婶抹了抹刀刃，又继续切起菜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