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张的烟

老张又倚在阳台上抽烟了。

灰白的烟雾从他的嘴角溢出，先是凝聚成一团，而后被风一吹，便散尽了。他眯着眼，望着远处新盖的楼房，那里去年还是一片菜地。瘾不大，一天也就五六支，但每支都要抽到过滤嘴发黄才肯掐灭。

楼下的李婶经过，仰头喊："老张，少抽点，报纸上说抽烟容易得癌！"老张笑笑，把烟往身后藏了藏，等李婶走远，又掏出来猛吸一口。他的指节粗大，夹烟的位置已经熏出了黄褐色的印记，像是长在了皮肉里。

抽屉里还藏着半条"大前门"，是儿子去年回家时带的。老张舍不得抽，偶尔拿出来闻闻，又原样包好放回去。他记得三十年前第一次抽烟，被呛得直咳嗽，工友们都笑他。如今那些工友，有的已经走了，有的和他一样，成了小区里晒太阳的老头。

烟灰缸是孙女用橡皮泥捏的，歪歪扭扭的，勉强能立住。老张每次弹烟灰都小心翼翼的，生怕把它碰倒了。橡皮泥早就干裂了，他也没舍得扔。

最后一截烟快烧到手指了，老张用力嘬了两口，才恋恋不舍地掐灭。阳台上的风有些凉，他裹了裹外套，又摸出一支烟，在手里转了转，终究没点，只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，又塞回了烟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