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声的告别
老张蹲在弄堂口的电线杆下抽烟。天色将晚未晚,灰蓝色的烟从他指间升起来,又散进暮色里。他盯着对面那家新开的奶茶店,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正排队买饮料,笑声刺进他的耳朵。
他的修车铺开在这条弄堂二十三年了。起初是租的,后来房东看他老实,价钱也合适,就卖给了他。铺子不大,靠墙排着各种零件,地上永远浮着一层洗不掉的黑色油渍。老张能在三分钟内找出任何型号的螺丝,闭上眼睛都行。
两个月前,街道办的人来了,拿着红头文件。他们说这里要改造,弄堂里的铺面都得拆。老张没说话,只是用沾满机油的手接过文件,在桌上按出一个模糊的手印。
现在铺子里的东西已经搬空了大半。老张把用得上的工具都送给了同行,剩下的准备卖给收废品的。墙角还堆着几本发黄的杂志,是顾客等车时翻看的。老张捻起一本,封面女郎的笑容已经褪色,内页的汽车广告里,车型老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。
对面奶茶店的霓虹灯亮起来,把老张的影子投在空荡荡的墙上。他掐灭烟头,突然想起明天约了收废品的老李来估价。这些铁架子、旧柜台,在他手里摆弄了二十多年,明天就要论斤卖了。
弄堂深处传来炒菜的声音,谁家在做红烧鱼。老张锁上铺门,铁卷帘哗啦一声落下,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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