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茶馆
街角那家茶馆,已经开了三十余年。木板门上的红漆早已斑驳,门楣上"清心茶社"四个字也褪了色,却依然倔强地悬在那里,像一位执拗的老人。
茶馆里的陈设极简单:七八张方桌,几十把竹椅,墙角堆着几个铁皮茶叶罐。最里间摆着张老式台球桌,绿呢子磨得发白,倒是常有人在那儿消遣。柜台后头坐着老板老赵,秃顶,总穿着件灰布褂子,手里攥着个紫砂壶,见人便笑。
常客多是些老人。王大爷总坐在靠窗位置,面前摊着本翻烂的棋谱,却从不见他下棋;李婆婆带着毛线篮子,织了拆,拆了织,三年也没见织成件衣裳。最热闹要数下午两点,几个退休教师准时要壶碧螺春,争着讲二十年前的旧事,声音大得能掀翻房顶。
新式茶饮店开张后,年轻人渐渐不来了。有回看见个穿牛仔裤的后生推门探进头,瞥见满屋子白发,又缩了回去。老赵也不恼,照样擦拭那些积了茶垢的杯子,铜壶里的水咕嘟嘟地响。
前些日子路过,发现茶馆门口贴了张红纸,写着"拆迁在即,清仓处理"。老赵蹲在门槛上抽烟,烟灰落进裂缝里。茶客们依旧来了,只是都不说话,捧着茶杯看茶叶慢慢沉底。
台球桌边,不知谁放了束新鲜的野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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