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守夜人

楼道里的灯又坏了。这已是本月第三次。老李摸出钥匙，金属碰撞声在黑暗中格外清脆。他跺了跺脚，声控灯依旧沉默。

六楼住户的钢琴声准时从门缝里渗进来。弹的是《献给爱丽丝》，总在第七小节卡壳。老李数着错处，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圈就停住——门没锁。

里屋亮着台灯。女儿蜷在沙发上看书，薯片袋搁在茶几上，碎屑洒了一地。老李把公文包搁在鞋柜上，塑料模特断了一截手指，那是上周女儿摔门时碰倒的。

"吃过没？"老李问。电饭煲指示灯亮着，保温状态已持续四小时。女儿翻过一页书，封面印着《沉默的大多数》。

厨房水龙头在滴水。老李拧紧阀芯，塑料垫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去年物业来换过，当时女儿正为高考复读的事摔杯子。他弯腰拾起一片碎瓷，边缘还沾着半个月前的茶渍。

冰箱贴压着物业缴费单，逾期通知用红章盖着。老李想起早上电梯里的公告，说准备启用维修基金更换老化线路。对门301的孕妇挺着肚子在意见栏签字，钢笔印子力透纸背。

女儿突然合上书。"爸，灯坏了。"她说。老李望着阳台外零星的灯火，想起二十年前搬来时，这栋楼还没这么多空巢。他摸出手机，通讯录里物业主任的号码排在第一位，上次通话记录是去年除夕。

"明天修。"老李说。钢琴声又响起来，这次弹到了第八小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