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道里的陌生人

老式居民楼的楼道总是昏暗的。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灰黑的底色，像老人斑。感应灯时灵时不灵，得用力跺脚才肯亮起来。我住四楼，每天上下楼都能闻到各家的油烟味——二楼的辣椒炒肉，三楼的煎带鱼，五楼的卤猪蹄。

上周三晚上加班回来，楼道里多了个人。一个陌生男人蹲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处，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在翻看什么。我放慢脚步，皮鞋跟敲在水磨石台阶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。他抬头看我，眼睛在黑暗里反着光。

"等人？"我攥紧公文包。他摇摇头，从兜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红双喜。后来我发现他每天傍晚都来，有时蹲着，有时靠墙站着。烟灰直接弹在台阶上，第三天就积了一小堆。

五楼的李婶告诉我，那人是201租户的儿子。201住着个独居老太太，上个月被儿媳妇接去带孙子了。"来取东西的。"李婶撇撇嘴，把菜篮子换到另一边胳膊，"都取了小半个月。"

昨天暴雨，楼道渗水。那个男人照例来了，牛仔裤脚全湿透，在台阶上踩出一个个深色的脚印。我经过时听见他在打电话："妈，阳台那盆白掌我搬走了......您别操心，我放公司养着......"

今天下班时，201的门大敞着。中介带着新租客在看房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把楼道里漂浮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。转角处没有烟灰，也没有蹲着的人，只有半截被踩扁的烟头粘在台阶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