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上的理发师

老李的理发店开在镇东头，两间门面，白墙早已泛黄。玻璃门上贴着"理发十元"的红纸，被太阳晒得褪了色。

店里总是三五个人坐着。张会计捧着报纸，王木匠在打瞌睡，还有几个生面孔，大约是过路的司机。老李手里捏着推子，在客人头上"咔嚓咔嚓"地走着，像在修剪自家门前的冬青树。碎发落在地上，积了薄薄一层。

"听说钢厂要改制？"张会计突然从报纸里抬起头。

推子声停了半拍。老李用梳子比了比客人鬓角，"嗯"了一声。王木匠的鼾声断了，他抹了抹嘴角，眼睛还闭着："我侄子在那上班，三个月没发饷了。"

墙角的老式电扇"嘎吱"转着，吹起地上的碎发。门外有拖拉机"突突"开过，震得玻璃窗嗡嗡响。穿校服的学生骑车掠过，洒下一串铃声。

老李给客人扫颈窝的碎发。热毛巾敷上去时，客人满足地叹了口气。镜子里映出对面粮油店正在卸货，老板娘系着围裙指挥搬运工，一袋面粉在她脚边裂了口，白雾似的粉末飘起来。

刮脸刀在皮带上蹭了蹭。老李的手指关节粗大，捏着刀柄却异常灵巧。刀刃贴着皮肤游走，发出细碎的"沙沙"声，像春蚕在啃食桑叶。

"下个月房租要涨。"老李突然说。没人接话，只有电扇在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