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那抹火烧云

晚饭后,我照例搬了竹椅到阳台上乘凉。天色尚早,西边的云却已经烧起来了。

起初不过是几片零散的云絮,边缘微微泛黄,像是被熏烤的棉絮。不过抽半支烟的工夫,那黄便渐渐转作橘红,继而化作一片灼灼的赤色。整片西天仿佛打翻了老式染坊的颜料缸,绛紫、朱砂、胭脂诸色在云层间肆意流淌。楼下水果摊的王婶正收摊子,抬头望了望天,忽然操着浓重的乡音嚷道:"要变天哩!"

巷子里的住户陆续探出头来。对门李老师端着搪瓷缸出来浇花,眼镜片上映着两团跳动的火;卖豆浆的老张索性支着拖把仰头观望,后颈堆起三道很深的褶子。云霞愈烧愈烈,将整条巷子都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,连灰扑扑的水泥墙也显出几分暖意。

拐角处的吴家小孙子突然挣脱奶奶的手,举着塑料飞机在巷子里疯跑,嘴里嚷着"着火啦救火啊"。几个孩童立刻加入这场闹剧,尖叫声惊起一窝麻雀。大人们也不恼,反倒掏出手机拍摄这天象奇观。隔壁陈叔的二手智能手机突然响起天气预报的机械女声:"明日晴转多云,南风三级......"

火烧云渐渐暗下去的时候,巷口传来收废品的摇铃声。暮色中,那个佝偻的身影拖着板车缓缓走过,车上的易拉罐折射出最后一点微光。楼上不知谁家的窗户"砰"地关上,带起一阵穿堂风。

我掐灭烟头,发现竹椅扶手上落了层细密的露水。明天大约真要变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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