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十字路口

清晨七点半，老张站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岛上，右手捏着一沓房产广告单。他穿着皱巴巴的红色马甲，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衬衫领子。红灯亮起时，他像上了发条的玩偶突然活过来，快步走向排队等候的车流。

"先生看看新房？"老张把广告单从半开的车窗缝塞进去。驾驶座上的男人正对着手机说话，眼皮都没抬一下。广告单在空调风里轻轻颤动，最终滑落到副驾驶座位底下。

老张数着红绿灯的秒数。二十九秒，足够他走完六辆车。第七辆是崭新的黑色轿车，车窗贴了深色膜。他刚抬起手，车窗突然降下两指宽，飘出冷气裹着香水味。"滚远点！"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。老张的手悬在半空，广告单边缘在风里簌簌作响。

安全岛上的积水映出他弯曲的倒影。二十年前他站在同样的位置，那时手里举的是"房屋拆迁"的抗议标语。现在他发传单的楼盘，就建在被推平的纺织厂旧址上。

绿灯亮了。老张退回安全岛，看着那些车碾过自己变形的倒影。明天这个时候，他还会站在这里，把印着"黄金地段""学区房"的纸片塞进不同的车窗。那些纸片上油墨未干的楼盘效果图里，从来不会画上路口的红绿灯，更不会画上穿红马甲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