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收音机
老张的修车铺里,总摆着一台红灯牌收音机。这机子有些年头了,外壳的漆皮剥落得斑斑驳驳,像得了皮肤病的老狗。但它仍然顽强地工作着,每天准时在清晨六点用沙哑的嗓音唤醒整条巷子。
我常去老张那里修我那辆二手自行车。车胎老是漏气,老张就蹲在门口,叼着烟卷,一边补胎一边听收音机里的早间新闻。烟灰簌簌地落在补胎胶上,他也不在意。"这机子比你还大十岁哩,"他说,"现在的小年轻都捧着手机,谁还听这个?"
上个月路过修车铺,发现卷帘门紧闭着。隔壁卖豆浆的王婶说,老张住院了。那台收音机还摆在柜台上,落了一层薄灰。我试着拧开旋钮,里面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,像垂死之人的喘息。
前天夜里下暴雨,我被雷声惊醒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广播声。趴在窗边一看,修车铺的灯亮着,老张佝偻着背在收拾工具。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午夜点歌节目,主持人的声音混着雨声,听不真切。
第二天再去时,发现收音机旁多了个智能手机,正在播放同样的电台节目。老张摸着新剃的光头说:"化疗掉光了头发,儿子给买的这新鲜玩意儿。"他粗糙的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笨拙地滑动,"就是怎么也调不出原来的沙沙声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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