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螺旋

夏日的午后，蝉鸣声在窗外此起彼伏。我坐在小区的长椅上，看着几个孩子追逐打闹。忽然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摔倒了，膝盖磕在水泥地上。他张了张嘴，竟没有哭出声来，只是默默爬起来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。

这场景让我想起二十年前。那时孩子们跌倒了，总要放开嗓子哭上一阵，直到大人来哄才罢休。如今的孩子似乎都学会了隐忍，连疼痛都要咽回肚子里去。

邻家的小姑娘今年上三年级。有次我去串门，看见她正对着作业本发呆。"怎么不写作业？"我问。她摇摇头："老师说要独立思考，不能问别人。"后来才知道，班里有个同学因为问了同桌一道题，被老师当众批评"没有主见"。现在全班都养成了沉默的习惯，宁可作业空着也不敢开口求助。

菜市场的老张跟我说，他儿子在互联网公司上班，每天开会时都带着笔记本疯狂记录，却从不发言。"说多错多，"老张模仿着儿子的语气，"现在聪明人都懂得保持沉默。"

夜幕降临，广场舞的音乐准时响起。我注意到跳舞的人群中，有个穿红衣服的大妈总是站在最后一排。她跳得其实很好，但永远把自己藏在人堆里。后来听说，她年轻时曾因领舞太出挑，被人说"爱表现"，从此就学会了收敛。

窗外的蝉不知何时停止了鸣叫。这些不会发声的虫子，要在地下蛰伏数年才能换来一个夏天的歌唱。而有些人，沉默了一辈子，终究没能等来开口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