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在午夜修理电梯

电梯又坏了。这次是深夜十一点半。

我站在一楼，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故障代码，耳边是电机空转的嗡嗡声。楼上住着刚做完手术的七旬老人，他的女儿正扶着轮椅在电梯口踱步。"昨天保修单才签过字。"她翻出手机里的电子回执，维修记录确实显示"已全面检修"。

楼道里陆续聚起晚归的邻居。穿西装的男人解开领带，第三次按下呼叫键；外卖员盯着超时提示，把餐盒塞进保温袋深处；穿睡衣的孕妇扶着腰，慢慢坐在消防箱上。所有人都盯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金属门，仿佛要用目光烧出个洞来。

物业值班室亮着灯，老张头从监控屏幕前抬头："厂家说零件要从苏州调。"他面前的维修手册摊开在第三章，胶带粘着的页码卷了边。工具箱躺在墙角，扳手上的油渍已经干涸发黑。

十二点十七分，穿蓝制服的技术员终于出现。他放下工具包时，一枚螺丝从侧袋滚出来，在寂静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冷的回响。"变频器烧了。"他打着手电检查控制柜，"上次只换了接触器。"

顶楼传来轮椅碾过地砖的咯吱声。老人决定走消防通道，他女儿数台阶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计数仪式。技术员拆开电路板时，我看见他后颈贴着块膏药——和上周来检修的不是同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