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邻居

老张又在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了。他总是穿着那件灰蓝色的中山装，双手背在身后，仰着头看树。我搬来这个小区三年，每次路过都能看见他这副模样。

槐树确实有些年头了，树干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过来。春天开白花，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，像下雪。老张这时候就站得更久，有时弯腰捡起几朵，放在手心捏着看。

物业的王师傅告诉我，这树是当年老张和他老伴一起栽的。那会儿小区刚建好，各家都在门前种点花草。后来他老伴走了，树却越长越大，现在枝丫都伸到五楼窗户边了。

上个月刮台风，槐树有根粗枝被风劈断了，砸坏了两辆自行车。业主群里有人提议把树砍了，说太危险。那天晚上我看见老张蹲在断枝旁边，用布满老人斑的手摸着断口处，树皮上沾着雨水，把他的袖口都浸湿了。

第二天居委会贴出通知，说古树名木不能随意砍伐，会请园林局来修剪。老张还是照常去看树，只是手里多了把小铲子，时不时给树根松松土。有天清早我晨跑，看见他正往树根周围撒什么东西，走近了才闻到淡淡的中药味。

"这是老方子，"他没抬头，"树和人一样，伤了元气要补的。"

上周园林局的人来了，围着树转了几圈，最后只锯掉几根小枝桠。工人们走后，老张从家里端出个搪瓷盆，接水浇在树根周围。水渗进泥土的声音很轻，但老张听得认真，仿佛在听老朋友的絮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