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遗忘的旧货市场

城西的旧货市场，向来是极冷静的。十余家店铺，灰扑扑地排着，偶有一二顾客，也只如游魂般荡过，不声不响。

我走进去时，正看见老张头坐在他的铺子门口。那是个极瘦的老头，青白脸色，皱纹间时常夹些铁锈的痕迹。他手里捏着一把缺齿的梳子，眼睛却盯着远处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"这梳子多少钱？"我问。

他这才回过神来，将梳子递给我看。"五块，"他说，"檀木的，就是缺了几个齿。"

我接过梳子，闻了闻，确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。梳背上刻着花纹，已经模糊不清了。

"二十年前的货了，"老张头忽然说，"那时候，这样的梳子一天能卖十几把。"

隔壁铺子的老王听见动静，踱了过来。他是个胖子，总爱穿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衫。

"现在谁还买这个？"老王笑道，"超市里十块钱能买三把新的。"

老张头不答，只是将梳子又拿回去，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
市场最里面有个卖旧书的摊位。摊主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，面前摆着几本翻烂的武侠小说和过期的杂志。他倒是不急，自顾自地看着一本缺页的《水浒传》。

"这书怎么卖？"我拿起一本《射雕英雄传》，封面已经发黄。

"十五，"他头也不抬，"看完可以拿来换别的。"

我正要掏钱，手机响了。是同事发来的消息，催我回去开会。我把书放下，年轻人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又低头继续看他的《水浒传》。

走出市场时，看见老张头还在擦那把梳子。阳光照在梳齿上，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，像是什么东西的残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