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市场里的哲学家

老李头蹲在菜市场的水泥台阶上，面前摆着两筐土豆。左边的筐里土豆圆润饱满，表皮光滑；右边的土豆大小不一，还带着新鲜的泥土。他的手指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黑褐色，那是三十年来与土地打交道留下的印记。

清晨五点的菜市场刚刚苏醒。卖豆腐的老张推着三轮车"吱呀吱呀"地经过，车把上挂着的搪瓷杯里晃出几滴豆浆。老李头摸出皱巴巴的烟盒，在晨雾中划亮火柴，烟头明灭的光点像极了乡下夜里的萤火虫。

"老李，你这土豆怎么卖？"穿睡衣的中年妇女用脚尖拨弄着筐里的土豆。老李头吐出烟圈："左边五块，右边三块。"妇女撇撇嘴，弯腰在右边的筐里翻拣："都是一个地里长的，还分三六九等。"老李头不作声，看着妇女挑出三个最圆的土豆，指甲掐进土豆皮里检验新鲜度。

日头渐高，左边筐里的土豆卖出去大半，右边的却无人问津。市场管理员来收摊位费时，顺手从左边筐里摸走两个最好的土豆。老李头望着管理员远去的背影，把右边筐里几个形状周正的土豆悄悄挪到左边筐里。

黄昏时分，卖豆腐的老张收摊路过："今天生意不错啊。"老李头数着零钱，指间夹着的烟灰簌簌落在纸币上："左边筐里的卖完了。"他望着右边筐里剩下的歪瓜裂枣，突然抓起一个带泥的土豆，在裤腿上蹭了蹭，狠狠咬了一口。生土豆的涩味在口腔里蔓延，和三十年前他第一次下地时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