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螺旋

天气渐冷，小区的公告栏又贴出了新告示。纸张崭新，四角用透明胶带固定，黑体字印着"关于规范小区内电动车停放及充电的通知"。我站在那儿读了一遍，内容与往常并无二致，无非是禁止楼道充电、要求集中停放之类。纸面光洁平整，显然是刚贴不久。

楼下的李大爷踱着方步过来，眯着眼看那公告。"又来了，"他用指节敲了敲玻璃罩，"上回贴完，三号楼不照样起火？"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像是怕惊动什么。我想起上个月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，那时浓烟从三楼窗口翻滚而出，据说就是因为有人私拉电线充电。

"那您怎么不提意见？"我问道。

李大爷突然笑了，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："提了有用？上次业主大会，老张说了几句，第二天他家门口就堆满了垃圾。"他摇摇头走开了，背影有些佝偻。

傍晚时分，我看见五六个电动自行车歪七扭八地挤在楼道里，电线像蛇一样从高层垂下来。204室的门开着，电视机的声音很响，男主人正把充电器插在公共插座上。我们目光相遇时，他迅速别过脸去，砰地关上了门。

第二天清晨，公告栏前围了一小群人。原来不知谁用马克笔在通知上画了个大大的叉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"形式主义"四个字。物业经理王主任带着保安匆匆赶来，嘴里不住念叨："这像什么话！"他撕下告示时，纸张发出刺啦的声响。

中午经过物业办公室，听见里面传出争吵声。"你们就知道贴告示，倒是修修充电桩啊！"一个女声尖锐地穿透玻璃窗。"充电桩是开发商的问题......"王主任的辩解显得有气无力。

当天晚上，公告栏换上了新通知，这次加了街道办事处的红章。我驻足细看，新增的内容是"将开展为期一周的专项整治行动"。夜色中，各楼道的充电线依然在风中轻轻摇晃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

一周后的业主群里，物业发了张照片：整齐停放的电动车，配文"整治成效显著"。我望向窗外，恰好看见隔壁单元的王阿姨拖着二十米长的接线板，小心翼翼地往楼下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