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手艺人
巷子口的老张又坐在他那把发黄的藤椅上了,左手捏着半截烟,右手攥着几根竹条。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来,在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他眯缝着眼,竹条在指间翻飞,像是有生命似的。
隔壁五金店的王老板叼着烟出来倒水,瞥见老张手里的活计,嗤了一声:"现在谁还买这玩意儿?超市里塑料的十块钱三个。"老张没抬头,竹条在他手里弯成一道恰到好处的弧线。
竹篮的骨架渐渐成形。老张从脚边的搪瓷缸里捞起泡软的竹篾,开始编底面。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竹屑,指节粗大得像老树的瘤。巷子里飘来谁家炒辣椒的呛味,他打了个喷嚏,手却没停。
下午三点,放学的孩子们像麻雀似的扑棱过来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蹲在旁边看,老张从兜里摸出块麦芽糖递过去。小姑娘含糖含得腮帮子鼓起,含混不清地问:"爷爷,这个能装多少东西呀?"
"装得下你所有的课本。"老张用牙咬断一根多余的竹篾,"还装得下你奶奶年轻时的绣线。"
收废品的三轮车叮叮当当从巷尾晃过来。车把上拴着个塑料喇叭,循环播放着失真的吆喝。老张望着那个褪色的红喇叭,忽然想起四十年前,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时,用的是清亮的嗓子。
暮色爬上墙头时,老张把完工的竹篮挂在门框上。明天赶集,这篮子大概能卖三十块钱。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,发现只剩最后一根了。梧桐树上,知了叫得正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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