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三点的修鞋匠

老李的修鞋摊摆在巷子口第三个电线杆下面。一张小马扎，一个补了角的木箱，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。箱子上摆着几把磨得发亮的锥子，一团棕色的麻线，还有半盒生了锈的铁钉。

他总在午后三点出现。这时候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巷子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老李干活时喜欢哼着小调，调子七拐八弯的，谁也听不出是什么曲子。偶尔有附近的猫溜达过来，蜷在他脚边打盹。

来修鞋的多是些老街坊。张老师的高跟鞋掉了跟，王婶的运动鞋开了胶，他们不急不躁地坐在马扎上等着。老李修鞋时总要戴上老花镜，镜腿用橡皮筋缠着，在耳朵后面勒出两道红印子。他的手指关节粗大，却灵活得很，穿针引线时像是在跳舞。

前几天路过，看见老李在修一双儿童皮鞋。粉红色的鞋面上沾着泥点，右脚前头磨出了个窟窿。他先从木箱里找出块红皮子，比着窟窿大小剪了个小爱心，一针一线地缝上去。完工时还用蜡把鞋面擦得亮亮的，像新的一样。

巷子里的孩子们放学回来，总爱围着他的修鞋摊打转。老李就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，手上的皮革味混着糖的甜香，在空气里飘着。最近听说这片要拆迁，不知他的修鞋摊还能摆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