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头理发师

老张的理发摊摆在邮局东侧,一棵梧桐树下。五块钱一位,不洗不吹,单剪。他有一把折椅,一面巴掌大的圆镜,一柄推子,一把剪刀,梳子插在泛黄的白大褂口袋里。

梧桐叶子宽大,影子投在地上,斑斑驳驳。老张的手艺是年轻时在部队学的,退伍后便以此为生。他剪发时不说话,只偶尔让顾客"偏头"或"低头"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人们倒也习惯,横竖不过十分钟的事。

邮局门口常有卖烤红薯的,香气飘过来,混着头发茬子的味道。老张剪下的碎发从不打扫,风一吹就散了,落在树根旁,积了薄薄一层。夏日里,知了在树上叫,剪发的人汗涔涔的,老张的白大褂背上也洇出盐渍来。

对面商场开了家快剪店,十元一位,有空调。老张的生意便淡了。他仍是每日出摊,梧桐树下,一个人坐着,看街上人来人往。有时拾起地上的落叶,在手里捻着,直至碎成末。

秋深时,梧桐叶落光了。老张的折椅还在,人却不见了。邮局外墙新贴了告示:严禁摆摊。树下只余一圈头发茬子,黑里夹着白,风一吹,便四散开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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