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逝的邻里
胡同口的老槐树底下,常有三五个老人围坐。李老头捏着半截烟卷,王婆婆膝上摊着针线簸箩,张大爷则捧着他那掉了瓷的搪瓷缸子。他们每日准点报到,如同上班一般,却不为领薪,只图说几句话。
槐树荫影里,李老头总爱讲古。"早年间,咱这胡同可热闹,"他吐着烟圈说,"谁家包饺子,左邻右舍都能尝着。"王婆婆便接茬:"可不是,我家小三子小时候走丢了,全胡同的人打着电筒帮我找。"张大爷的搪瓷缸里茶水已经见底,仍舍不得走,又往里兑了遍开水。
后来胡同里陆续搬来些新住户。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,每日夹着公文包匆匆掠过槐树荫,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像打电报。老人们招呼他,他点点头就走,眼镜片反射着冷光。再后来,树底下添了几把空椅子。
前日我路过,看见李老头独自坐在老槐树下。烟卷换成了过滤嘴香烟,针线簸箩不见了,搪瓷缸倒还在,只是杯口的瓷掉得更多了。树影婆娑,在他皱纹里游走,像在寻找那些失散的家长里短。
胡同还是那条胡同,只是少了些什么。就像张大爷那个搪瓷缸,看着还是个容器,可盛在里面的,早不是当年的滋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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