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台边的哲学家
老李头蹲在水泥台阶上卷烟叶的时候,总要先在膝盖上铺开皱巴巴的报纸。卷烟纸是孙子用剩的算术本,撕下来的边角料带着铅笔印子,像几条歪歪扭扭的铁路线。
菜市场后门总飘着股烂菜叶的酸味儿,混着隔壁五金店的铁锈味。老李头的修车摊就支在两棵法国梧桐底下,树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黄白色的伤痕,像被砂纸磨掉的油漆。他修自行车时习惯把螺丝帽都放进搪瓷缸里,缸身上"先进生产者"的红字褪成了粉白色。
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,他会从人造革包里掏出铝饭盒。老伴做的韭菜盒子已经凉了,边缘的面皮发硬翘起来,油渍在饭盒里凝成半透明的云朵。梧桐树影爬过他的解放鞋,鞋帮上还沾着上周补胎时蹭到的自行车油。
街对面新开的便利店门口,穿西装的年轻人捧着塑料盒饭匆匆吞咽。老李头眯眼数着那人喉结滚动的次数,第七下的时候,西装男人已经把空盒子扔进了分类垃圾桶。搪瓷缸里的螺丝帽突然哗啦响了一声,有风穿过梧桐树的伤口。
晚饭时分,修车摊铁皮柜上的半导体收音机开始播送天气预报。老李头用扳手敲了敲生锈的铃铛盖,铛铛声惊飞了啄食面包屑的麻雀。他摸出兜里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,镜腿用医用胶布缠着,在太阳穴附近留下两片发白的汗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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