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气机
开得极足了,嗡嗡地响,像一只被囚禁的蜂王。我坐在窗前,看着外面白花花的阳光,竟觉得有些虚幻。电费单搁在桌上,数字刺目地大,而身体却愈发离不开这方寸之间的清凉。
楼下卖西瓜的老王照例支起了摊子。他从不叫卖,只将翠绿的西瓜一个个排开,偶尔用蒲扇赶赶苍蝇。汗珠从他那黝黑的额头上滚下来,砸在水泥地上,瞬间就干了。我有时下去买瓜,他总说:"这天气,还是你们楼上舒服。"我笑笑,不知如何作答。
对门新搬来的小夫妻整日闭门不出。偶尔在电梯里遇见,那女人裹着薄毯,脸色青白,嘴唇却是紫的。男人提着药袋,眼神飘忽。后来听说,女人得了"空调病",医生嘱咐少吹冷气,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将温度调得更低。
黄昏时分,电工来检修线路,抱怨说这几日跳闸频繁。"都怪这天气,"他抹了把汗,"家家空调开到最大,线路哪受得了。"他走后,我又将温度下调一度。
深夜,突然停了。黑暗里,我听见楼上楼下陆续传来开窗的声音,像一群困兽的喘息。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,我这才惊觉,原来我们早已被自己制造的寒冷囚禁。
窗外,一只蝉在拼命地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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