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邮筒
邮筒已然褪了色,原本鲜亮的绿色被阳光和雨水啃噬得斑驳,像一块生了癞疮的皮肤,默然立在街角。人们匆匆走过,连余光也吝啬给予,仿佛它不过是路边一块顽石。
老陈每日必来。他颤巍巍地从内兜掏出信封,食指在舌头上一抹,将邮票牢牢按在信封右上角。这动作他重复了四十年,从黑发浓密到头顶荒芜。邮差小王每周一开箱,箱内往往只躺着老陈的信,孤零零的,如同被遗弃的婴孩。
"现在谁还写信啊?"小区里跳广场舞的张婶撇嘴,"我儿子在上海,天天视频。写信?多耽误工夫!"
邮局的数据显示,去年全市寄出的平信不足万封。柜台后的职员整日低头刷手机,偶尔抬头,看见来人便条件反射地问:"快递单号多少?"
老陈依旧写信。他固执地认为,白纸黑字才有温度。女儿曾劝他用微信,他试过,手指在冰冷的玻璃屏上划拉半天,最终作罢。那些规整的宋体字,怎么看都像是机器雕出来的。
上个月,老陈走了。邮筒里再没出现过他的信。小王开箱时,发现箱底积了厚厚一层灰,风吹过,扬起细小的尘埃,在阳光下闪烁,像无数个未被说出口的字句。
三天后,市政工人来拆除邮筒。电钻轰鸣中,绿色的铁皮箱轰然倒地,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都是等待投递的思念,永远找不到收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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