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常日子里的光

老张蹲在修车铺门口，手里捏着半截烟，眯眼望着街上匆匆的行人。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，空气里飘着轮胎和机油的混合气味。隔壁理发店的老板娘正踮着脚往晾衣绳上挂毛巾，那绳子系在两根电线杆之间，已经有些年头了。

铺子里，一辆自行车的链条正躺在煤油盆里吐着泡泡。老张掐灭烟头，在裤子上蹭了蹭手，探身去捞那截乌亮的链条。他的指甲缝里永远嵌着黑乎乎的油泥，像某种特殊的纹身。

"师傅，车胎扎了。"穿校服的男孩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，后轮瘪得像块煎饼。老张嗯了一声，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动。他蹲在自行车旁检查轮胎的样子，像极了在给病人把脉的老中医。阳光下，他头顶的白发亮得刺眼。

补胎的间隙，男孩蹲在旁边看手机。老张瞥见屏幕上是道数学题，忽然说："把X代进去。"男孩诧异地抬头，老张已经转身去拿胶水，背影佝偻得像只虾米。胶水瓶上贴着泛黄的价目表，钢笔字被水汽晕染得模糊不清。

黄昏时分，老张用沾满油污的毛巾擦手。巷口飘来煎带鱼的香味，他摸出兜里的老年机，屏幕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，都是同一个号码。晚风拂过修车铺门口的风铃，那是用废轴承和螺丝帽串成的，叮当声沉甸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