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

雨是下过了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，微腥而湿润。街上的水洼映着灰白的天，偶有行人匆匆踏过，便碎成千万片，又缓缓拼凑起来，依旧映着天。

老张立在巷口，望着湿漉漉的柏油路面发呆。他的布鞋已经浸透了水，脚趾在里面不安地蠕动着，却终究没有挪步。杂货铺的王掌柜隔着玻璃窗看他，只道这老头又犯了痴，便不再理会，低头拨弄起算盘珠子来。

老张其实是在等他的儿子。儿子说今日要回来，却没说几时。老张从清早等到现在，肚子早已咕咕作响，但他不敢离开，生怕错过。雨水顺着他的旧呢帽檐滴落，在鼻尖上悬着，要坠不坠的。

街对面新开的咖啡馆里，几个年轻人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，时不时啜一口杯中褐色的液体。他们偶尔抬头，目光掠过窗外的老张，又很快回到屏幕上。老张的身形在他们眼中，不过是一道模糊的剪影，与这潮湿的街景融为一体。

巷子深处传来孩子的笑声，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老张蓦然回头，却见几个小学生追逐着跑过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管。他叹了口气，抬手看表——那还是儿子大学毕业时送他的礼物——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三点了。

杂货铺的王掌柜终于忍不住，推门出来："老张头，别等了，进来喝口热茶吧。"

老张摇摇头，嘴唇蠕动了几下，终是没有出声。他的目光又投向街道尽头，那里有一辆公交车缓缓停下，吐出几个乘客，又吞进几个，然后关门开走了。

的城市依旧忙碌，人们各自奔忙着，没有人注意到巷口那个被雨水打湿的老人。他的等待，在这个午后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