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屋的灯
,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泡,悬在客厅正中,用一根花线吊着。灯泡上积了灰,灯光就显得越发昏黄。我总记得,在这灯光下,祖父常坐在藤椅上,手里捏着一份报纸。报纸哗啦哗啦地响,和着窗外偶尔的蝉鸣。
祖父看报时,眉头总是皱着的。他眼睛不好,看东西要凑得很近。有时我坐在一旁写作业,瞥见他几乎要把脸贴到报纸上去了。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大得有些夸张,随着他翻报的动作,那影子便一晃一晃地动。
祖母在厨房里忙活。厨房的灯更暗些,只有十五瓦。她在那儿择菜、洗碗,水声哗哗的。有时她会喊:"老头子,来帮我拧一下这个瓶盖。"祖父就慢悠悠地起身,报纸随手搁在藤椅上,走过去帮忙。他们的影子在厨房门口重叠了一下,又分开。
后来换了新房子,装了明亮的吸顶灯。开灯时,整个客厅亮如白昼,连角落里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。父亲说这样好,看书不费眼睛。可祖父还是喜欢他那盏旧台灯,灯泡只有二十五瓦,摆在床头。他总说,太亮了睡不着。
上个月回老屋收拾东西,发现那盏吊灯还在。我拉了拉开关,灯居然亮了。灰尘在光柱里缓缓浮动,像是许多细小的生命在游动。恍惚间,我似乎又看见祖父坐在藤椅里,报纸哗啦哗啦地响。
新房子固然亮堂,可那些藏在昏暗处的温暖,却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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