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守夜人
老张的修车铺夹在两家便利店中间,窄得像个火柴盒。门口常年摆着几只锈迹斑斑的轮胎,内胎翻出来晒着,像晾晒的鱼鳔。他总穿着件藏青色工装,后背印着"安全生产"四个褪色大字,蹲在马路牙子上扒午饭时,那衣服就皱成一张过期地图。
胡同口的共享单车坟场日渐壮大。起初只是两三辆歪倒的残车,后来渐渐堆成小山。老张常看见穿橘色工服的年轻人来拖车,他们用电子锁扫码时,红光在车把上明明灭灭,像垂死萤火虫的喘息。
"这车闸线断了。"上周有个戴眼镜的姑娘推来辆共享单车。老张搓着沾满机油的手指:"原装配件不好找,要等三天。"姑娘掏出手机扫了扫码:"算了,我重新开一辆。"她走时,车轮在水泥地上划出半道弧线,像枚没画完的句号。
今早环卫工来清理车堆,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整条胡同。老张看见有辆车的链条盒松了,露出里面干涸的润滑油。他下意识去摸工具袋,却听见压缩车液压杆的轰鸣。那些被压扁的自行车在车厢里层层堆叠,铝合金框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像某种现代文明的骨骼标本。
午后下起太阳雨,老张把门口的内胎收进来。雨水顺着招牌的裂缝流下来,把"便民修车"的"便"字洗得越发模糊。柜台底下压着张泛黄的价目表,补胎那栏用圆珠笔改过三次价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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