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常日子里的光

老张蹲在菜市场的水泥地上，面前摆着两筐青菜。青菜上还沾着晨露，在朝阳下泛着细碎的光。他不太会吆喝，只是安静地等着，偶尔用粗糙的手翻动菜叶，让它们透透气。

市场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像潮水般涌来。卖鱼的王婶亮着嗓门："新鲜带鱼咯——"尾音拖得老长，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打着转。对面豆腐摊的老李挂着汗珠，手里的豆腐刀在案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。这些声响混着鱼腥味、豆腥味、泥土味，织成了一张密实的网。

十点来钟，主妇们挎着布袋子陆续进场。老张的青菜品相好，不一会儿就卖出去大半。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蹲下来挑菜，指甲缝里还沾着面粉。"这菜自家种的？"老太太问。老张点点头，从筐底掏出几根沾着泥的萝卜塞进塑料袋："送您的，炖汤香。"

阳光渐渐爬到了摊位中央。老张摸出搪瓷缸子喝口水，望见隔壁摊的孙老头正给客人称土豆。他俩眼神对上，各自笑了笑。三十年的老邻居了，当年一起在供销社干过，后来供销社黄了，又前后脚来市场摆摊。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，像孙老头手里的土豆，沾着土，但实在。

收摊时，老张摸出兜里的零钱数了数，够给孙子买本新画册。他弯腰收拾菜筐，发现底下还压着两棵漏网的小白菜。犹豫了一下，他把菜塞给了旁边修鞋摊的老刘——老刘的媳妇病了，这几天都没出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