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棋局

王老汉蹲在槐树底下，手里捏着一枚棋子，迟迟不落。对面坐着的是李老头，他眯着眼睛，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打，发出"笃笃"的声响。

树荫筛下斑驳的光影，落在青石棋盘上。那棋盘已经磨得发亮，边角处能看见经年累月摩挲出的凹陷。几个老头围在旁边，有的捧着搪瓷缸子，有的叼着烟卷，都不说话，只是盯着那局棋。

"啪"。王老汉终于落子。李老头"嘿"了一声，皱纹里夹着笑意，从兜里摸出个马口铁盒，取出一枚棋子按在棋盘上。棋子是用旧算盘珠改的，一面涂了红漆，一面留着原来的黄色。

小卖部的张婶探出头来："老王头，你家闺女来电话了！"王老汉摆摆手："等会儿，这局完了就去。"李老头笑得更深了，眼角挤出几道褶子："听见没？闺女催呢。"王老汉不搭话，从裤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，抽出一根点上。

蝉在树上叫得正欢。棋盘上的光影悄悄移动，棋子上的红漆在阳光下微微发亮。远处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，混着自行车铃铛的脆响。

围观的刘大爷忽然"哎呀"一声："老王，你这棋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拽了一把。王老汉盯着棋盘，烟灰积了老长，终于"啪嗒"掉在裤子上。他掸了掸，慢慢站起身："你赢了。"

李老头摸出个塑料袋，把棋子一颗颗收进去。铁盒早就锈了，装不下全部棋子。塑料袋哗啦哗啦响，他把棋盘夹在腋下，慢悠悠地往家走。王老汉站在树下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拐角，才转身往小卖部去。

槐树叶子沙沙地响，树下的青石板还留着方才的棋局。明天这个时候，老伙计们又会聚在这里，把那些磨得发亮的棋子，一颗颗重新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