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剃头匠

镇东头的老槐树下，老李头的剃头挑子已经摆了三十多年。那面磨得发亮的镜子挂在槐树杈上，映着来往行人的影子。老主顾们都晓得，老李头剃头从不用电推子，一把剪子、一柄剃刀，便是全部家当。

夏日午后，王老师踱到摊前坐下。老李头抖开白布围在他颈间，布上还留着前一位客人留下的碎发。剪子"咔嚓咔嚓"响着，发茬簌簌落在白布上，有几粒蹦到王老师皱巴巴的的确良衬衫领口里。

"听说学校要盖新楼了？"老李头用剃刀刮着王老师后颈的汗毛，刀刃在阳光下泛着青光。

"是啊，下月就动工。"王老师眯着眼，看镜子里槐树叶子在风里摇晃。树荫挪了位置，一束阳光漏下来，正照在他新剃的半边脑袋上，亮堂堂的。

剃刀刮到耳后时，老李头忽然停住手。他摘下滑到鼻尖的老花镜，用拇指抹了抹镜片。"这耳朵后头的痣，好像比上回大了些。"

树上的知了突然齐声叫起来，盖过了街上摩托车的突突声。王老师伸手想摸，被老李头拦住："别动，刀快着哩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