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棋局

市场东头的老槐树底下，总聚着些人。多半是些头发花白的老人，也有几个中年人掺杂其间。他们围着一张石桌，桌上刻着方正的棋盘，却因年深日久，沟壑里积满了灰尘与碎叶。

常在这里下棋的老张，是个退休的中学教师。他下棋时极认真，眉头紧锁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发抖。对面坐着的老李则不然，他是菜市场卖肉的，下棋时总叼着半截烟，随手落子，时不时还要扭头跟旁人搭话。

这日下午，老张连输三局。他掏出手帕擦汗，棋子捏在手里转来转去。"再来一局？"老李问。老张摇摇头，忽然指着棋盘一角："方才你那步跳马，本不合规矩。"

老李一愣，随即大笑："规矩？棋盘都磨得看不清线了！"周围看棋的人也笑起来。老张的脸涨得通红，猛地站起身，衣角带翻了茶杯。褐色的茶渍在石桌上漫开，像一条歪歪扭扭的河。

第二天，老张没来。第三天，石桌边多了张塑料棋盘，是老李从家里拿来的。棋子摆得整整齐齐，在阳光下闪着微光。

卖豆腐的老王说，看见老张在另一个街区的公园里下棋。那里的人都很讲究，用着檀木棋盘，旁边还泡着茶。

槐树下的棋局依旧天天继续。只是偶尔有风吹过，树叶沙沙响时，老李会抬头望一眼路口，又很快低下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