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手艺

城东头的老街，有一家不起眼的修鞋铺子。铺面很小，门楣上挂着一块掉了漆的木牌，写着"刘记修鞋"四个字，字迹已经模糊了。铺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皮革和胶水混合的气味，刘师傅便在这气味中过了大半辈子。

刘师傅今年六十有三，手指关节粗大，布满了细小的伤痕。他修鞋时总要戴上老花镜，镜腿用一根白线系着，挂在脖子上。我常看见他低着头，将皮鞋夹在膝间，用一把小锤子轻轻敲打鞋跟，那声音很清脆，像某种古老的节拍。

街对面新开了家连锁修鞋店，装潢亮堂，店员穿着统一的制服。他们用机器修鞋，十分钟就能补好一个鞋跟。刘师傅的生意渐渐少了，有时一整天也等不来一个主顾。但他仍旧每天早早开门，将工具一样样摆好，然后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小木凳上等着。

昨日路过，看见刘师傅在修一双童鞋。那鞋子很小，粉色的，已经旧了。他修补得极认真，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。后来才知道，鞋子是隔壁捡废品的老李孙女的，老李没钱，刘师傅便不收他的钱。

"现在的人呐，"刘师傅有一次对我说，"鞋子还没穿坏就扔了。"他说这话时，手里正摩挲着一把用了三十年的锥子，锥尖闪着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