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唱片

柜底压着几张旧唱片，久已不听了。当初买来的时候，是何等珍贵，每周总要拂去灰尘，小心翼翼地放在唱机上。针头落下，沙沙声中溢出些旋律来，便觉得生活也多了几分颜色。

如今那唱机早已束之高阁，蒙了灰。唱片们蜷缩在阴暗处，封套上的歌星依然笑着，却不知自己的声音已被世人遗忘。前日整理旧物，偶然翻出一张，塑胶盘面映着窗外的光，竟刺得眼睛发痛。

楼下新开了家咖啡馆，终日播放着时新的曲子。那些旋律我大多听过即忘，只记得节奏快得叫人喘不过气。店主是个年轻人，见我驻足，便热心地介绍这是最新流行的"数字音乐"。我点头应付，心想他若看见我那，大约要发笑的。

邻居家的小子来借书，瞥见桌上的唱片，眼睛一亮。"这是古董吧？"他问，手指轻轻抚过封套，"我爷爷也有几张，说是年轻时攒钱买的。"我默然。原来在年轻人眼中，这些不过是博物馆里的物事了。

黄昏时试着将唱片放在旧唱机上。针头落下的瞬间，沙沙声依旧，旋律却已走样。大约塑胶也会衰老，声音便跟着嘶哑了。听着听着，竟听出几分新鲜来——那走调的音符里，分明藏着时光锈蚀的痕迹。

咖啡馆的音乐声透过窗户传来，与的沙响混在一处，倒也不甚冲突。只是不知那年轻的店主可曾听过，塑胶盘片上曾有怎样的歌声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