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巷理发师

城南的巷子里，有一家理发铺，门面不大，却颇有些年头了。门楣上悬着一块木牌，字迹已模糊不清，只隐约辨得"理发"二字。店主姓周，六十来岁，瘦长身材，面色青白，皱纹间时常夹些岁月的痕迹。

周师傅的理发铺里，总有一股淡淡的皂角气味。他有一把老式转椅，漆皮剥落，露出锈迹斑斑的铁骨。主顾多是些老街坊，偶尔也有慕名而来的年轻人。他们躺在那把转椅上，周师傅便从玻璃柜里取出推子、剪刀，动作迟缓却极稳当。

"现在外边那些发廊，剪个头发要上百块哩。"老张常来，坐在条凳上等时，总爱絮叨几句。周师傅并不答话，只将梳子在温水里蘸一蘸，往主顾头上一梳，剪刀便"咔嚓咔嚓"地响起来。

铺子角落有个铁皮盒子，里面堆着些旧书报。主顾剪发时，周师傅会讲些二十年前的旧闻。他声音不高，像在自言自语，听的人却不少。有次说到某处拆迁，他手里的剪刀忽然停住了，眼睛盯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发怔。

那是他和儿子的合影，背景正是这间铺子。后来儿子去了省城，开了家美发沙龙，据说生意很好。周师傅去看过一回，回来后便很少提起。

冬日里，阳光斜斜地照进铺子，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浮动。周师傅的剪子声依旧响着，只是来的人渐渐少了。对面新开了家美容院，霓虹灯亮得晃眼。

偶尔有老街坊路过，会看见周师傅独自坐在那把老转椅上，对着镜子发呆。镜面有些斑驳，映出的人影也模糊不清，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午后昏黄的阳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