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常日子里的光

菜市场里人声嘈杂，地面总有些湿漉漉的。老张蹲在自己的菜摊前，把韭菜一把把码齐。他的手粗糙得像树皮，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。

隔壁摊位的王婶正和顾客讨价还价，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。老张不搭话，只是把韭菜又整理了一遍。这些青白的菜叶上还沾着晨露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

拐角处新开了家超市，年轻人拎着塑料袋匆匆走过菜摊。老张的生意日渐冷清，但他依然每天四点起床，骑着三轮车去城郊的菜地进货。车把上挂着的旧军用水壶晃荡作响，像在数着年岁。

有天暴雨，市场里人迹寥寥。王婶早早收摊走了，老张守着最后几把韭菜发呆。突然有人停在摊前，是个穿校服的女孩，裤脚全湿了。"能便宜点吗？"她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。老张看了看她，把韭菜装进塑料袋："拿去吧。"

女孩道谢跑开时，老张想起自己女儿小时候也总爱冒雨往家跑。他摸出兜里的老花镜，在账本上记下"韭菜三把"，然后在这行字下面轻轻画了道线。雨棚上的积水啪嗒啪嗒往下滴，像钟表的秒针。

市场要拆迁的通知贴出来那天，老张蹲在摊前抽了半包烟。他把没卖完的菜分给相熟的摊贩，三轮车嘎吱嘎吱骑出市场时，没人注意到他后座上多了盆奄奄一息的绿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