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光的记忆

老张的剃须刀又钝了。

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，下巴上挂着半凝固的血珠。刀片划过皮肤时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像秋风吹过枯草地。这个飞利浦剃须刀是女儿工作后送的第一件礼物，如今银色外壳已经泛黄，充电口积着灰白的须茬。

小区门口的超市早就撤了剃须刀片专区。穿蓝马甲的店员蹲在货架前码放膨化食品，"现在都用电动，谁还买这个"他头也不抬，塑料包装袋在他手中哗啦啦响。老张想起三十年前百货大楼的玻璃柜台，各种刀片躺在红丝绒衬布上，售货员用镊子夹取时，金属与绒布摩擦发出细微的"沙"声。

五金店的王老板从抽屉深处找出最后两盒刀片，"老古董喽"，他吹掉包装盒上的灰尘。盒身上"双箭牌"三个凸起的大字边缘已经磨得圆润，像河床里待久了的鹅卵石。老张用指甲撬开铁盒，十片薄钢整齐排列，油纸隔绝了岁月，刃口仍闪着青色的光。

回家路上遇见对门的年轻人，他正用新款剃须刀在下巴上打转，机器嗡嗡作响。"张叔还用手动的？"年轻人笑着，电动剃须刀在他掌心跳着蓝光。老张摸摸口袋里硬挺的刀片盒，想起女儿小时候帮他数胡子渣的情景，那时阳光穿过卫生间的小窗，浮尘在光柱里缓缓沉浮。

刀片装在老式刀架上会发出"咔哒"的轻响，像按下老式电灯的拉线开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