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默的街角

街角新开了一家豆腐店。开张那天，既无花篮，也无鞭炮，只一块木牌，歪歪斜斜地写着"老张豆腐"三字，墨色浅淡，像是被水浸过一般。

店主是个五十上下的男子，秃顶，眼睛却极亮。每日天不亮就见他推着那辆掉了漆的三轮车，载着几板豆腐缓缓而来。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，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分明。

我常去买他的豆腐。他总是沉默地切下一块，称也不称，便用油纸包了递来。豆腐白嫩，触手微凉，带着淡淡的豆腥气。价钱也公道，一块五毛，从未涨过。

隔壁的杂货铺老板娘却颇不以为然。"这年头谁还吃豆腐？"她撇着嘴，"老张这人怪，也不肯进些豆浆、豆干卖，死守着那几板白豆腐，迟早关门大吉。"

老张听了也不恼，只是笑笑，依旧每日推着他的三轮车，在晨光熹微中支起摊子。偶尔有老人来买，他便多切一小块添上，也不言语。

入冬后，生意愈发冷清。一日清晨，我见老张的摊子空着，三轮车也不在。杂货铺老板娘扬着嗓子说："早跟他说要改行，这不，撑不下去了吧？"

半月后，街角又出现了那辆掉了漆的三轮车。老张瘦了一圈，右臂上缠着黑纱。后来才知，他妻子病了大半年，前些日子去了。他歇了半月，又出来卖豆腐。

而今我依旧常去买他的豆腐。他切豆腐的手很稳，只是动作比从前慢了些。豆腐还是那样白嫩，带着淡淡的豆腥气，一块五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