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爆米花

巷口不知何时来了个爆米花摊子。摊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汉，皱纹里夹着煤灰，总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。他那黑铁罐子搁在炭炉上转着，发出"咯吱咯吱"的声响，像极了老家磨盘年久失修时的调子。

起初只有三五个小学生围着看。后来不知谁传开了，说这老汉的爆米花不放糖精，用的是真冰糖。放学时分，铁罐子前便排起歪歪扭扭的队伍。孩子们攥着皱巴巴的零钱，眼睛盯着老汉黧黑的手指在铁罐阀门上操作。只听得"嘭"的一声闷响，白雾腾起，甜香便灌满了整条巷子。

我常见邻居张老师买。她教数学，总把爆米花装进玻璃罐里，说是课间批作业时吃。有回罐子没盖严，香气漏出来，惹得后排男生直咽口水。后来她干脆多买些，课前抓两把搁在讲台边，作业写得好的就能领一小撮。

霜降那天，爆米花摊没来。巷口卖煎饼的妇人说，老汉咳了血，儿子接他回乡下养病了。众人听了，也不过是"哦"一声，各自散去。只是后来每有白雾从别处腾起，总有人要抽抽鼻子，说不如从前那罐子崩出来的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