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你的空气

房间里依然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烟草味，混杂着些许樟脑的气息。窗外的槐树叶子窸窸窣窣地响，而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，杯沿上还留着半个模糊的唇印。

衣柜里挂着三件他的衬衫。一件蓝的，洗得发白；一件灰的，袖口略有磨损；还有一件条纹的，第二颗纽扣摇摇欲坠。我时常取下来闻一闻，那股淡淡的汗味与洗衣粉的香气交织着，竟比任何名贵的香水都要来得真切。

厨房的瓷砖上有一道裂缝，是他失手摔碎碗时留下的。我蹲下身，指尖轻轻抚过那道伤痕，仿佛还能听见他懊恼的叹息声。灶台上的油渍没有擦净，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色的光晕。

楼下卖豆腐的吆喝声准时在午后三点响起。他会放下报纸，披着那件旧毛衣下楼，买两块嫩豆腐回来。现在豆腐佬的吆喝依旧，只是没人应声了。

昨夜下了一场雨，阳台上积了水。若是从前，他定会嘟囔着找拖把，笨拙地来回擦拭。如今雨水静静映着天空，倒成了天然的镜子。

抽屉里还躺着他没吃完的药，铝箔板上凸起的小圆点像一排沉默的省略号。药片已经过期了，我却始终舍不得扔。

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，在斜射的阳光里起舞。我忽然明白，所谓永别，不过是每一次呼吸间，都少了那个人的气息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