苟且
我支着胳膊在油腻的餐桌上,面前是一碗泡发了的方便面。廉价的卤蛋浮在上面,蛋黄已经散了,像是一摊黄色的泥。
隔壁的夫妻又在吵架,女人尖利的声音穿透薄墙。"没出息的东西!"她这样骂着,接着是摔碗的声音。我嗦了一口面,汤已经凉了,咸得发苦。
手机屏幕亮了一下。是她发来的消息:"最近怎么样?"我擦了擦手,斟酌着回复:"挺好的,刚加薪。"手指悬在发送键上,又补了一句:"老板说下个月可能升职。"
出租屋的灯泡坏了很久,我懒得换。借着手机的光,我看见墙角爬过一只蟑螂,它倒是不慌不忙,比我活得从容。
昨天路过商场,看见她在橱窗前看一条裙子。我躲在人群里,看她比划着腰身,眼睛里闪着光。那条裙子的价签我看见了,是我半个月的房租。
工位下的皮鞋已经开胶,我用黑笔涂了又涂。同事问我怎么不换新的,我笑着说穿久了有感情。午休时听见他们议论,说我节俭,是个过日子的人。
月底房东来催租,我数出皱巴巴的钞票,缺了两百。答应明天补上,转身去便利店退了刚买的烟。
她的消息又来了:"周末有空吗?新开了家餐厅。"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,回复道:"这周要出差,下次吧。"然后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,那里还压着几张没兑的彩票。
水管在漏水,嘀嗒,嘀嗒。我想起父亲说过,男人要扛得起日子。现在我知道了,扛的意思,就是弯着腰,别让人看见你背上压着什么。
泡面汤里浮着一只蚂蚁,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。我把它挑出来,继续吃完了剩下的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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