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着理想流浪

他又一次收拾行囊了。这已是今年第三次。那件褪了色的蓝布衫，几本卷了边的旧书，还有半包没抽完的烟，便是他全部的家当。

房东来催过几次房租，他只是支吾着应了。窗台上的绿萝因久未浇水，叶子已经发黄蜷曲。他有时对着它发呆，想着要不要浇一点水，却终于没有动手。横竖是要走的，何必再添牵挂。

他在城东的小印刷厂做过排版，字排得极好，只是常常排着排着便出了神，将"理想"二字排得老大，横亘在报纸中央。工头皱眉，他也只是笑笑，不作辩解。后来自然是被辞退了。

也曾给杂志社投过稿，编辑说文章"太过拗折"，要他改得"平易近人"些。他拿回稿子，在路灯下读了三遍，终究没有改一个字。那叠纸后来用来垫了泡面。

此刻他站在天桥上，望着车流。背包里装着未完成的手稿和半块干硬的馒头。风吹起他的衣角，露出里面缝补过的衬里。一个孩子跑过，撞了他一下，他踉跄几步，却紧紧护住了胸前的布袋——那里头装着他的诗。

天桥下，流浪歌手正在唱《橄榄树》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，犹豫片刻，终究没有掏出来。

"理想很轻，"他喃喃道，"背久了却很沉。"

路灯次第亮起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斜斜地投在地上，像一柄出鞘的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