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步

他独自在公园的石板路上踏着步子，东一脚，西一脚，不成章法。旁人见了，只道是个痴人，或是醉汉。他却并不理会，只管跳他的。

这舞步是从何时开始的，连他自己也记不分明了。起初不过是踱步，后来竟渐渐有了节奏。先是左脚向前一踏，右脚跟着一旋，继而整个身子转个圈儿。他跳得并不好看，腰肢僵硬，手臂摆动得像个木偶，可他却跳得极认真。

公园里常有跳舞的老人，排着整齐的队伍，跟着音乐摇摆。他也曾站在一旁观望，却从不加入。问他为何不跟着跳，他只是摇头，说是"不合拍"。旁人笑他，说他自己的舞步更不合拍。他听了也不恼，依旧跳他的独舞。

有一日，下着小雨，公园里人迹寥寥。他照例来了，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旋转。一个孩童撑着伞，立在旁边看了许久，忽然咧嘴笑了："叔叔，你跳得真好！"他愣了一下，舞步乱了，差点滑倒。孩子早已跑开，只留下那笑声在雨中回荡。

后来，他仍旧每日来公园跳舞。只是从那以后，他的步子似乎轻快了些，手臂的摆动也不那么僵硬了。偶尔有人驻足观看，他也不以为意，只管跳他的。

石板路上，一双脚印湿了又干，干了又湿，竟走出了一条模糊的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