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有个家

我租住在城西的一间小屋里,每月付给房东六百块钱。屋子不大,一张床,一个桌子,一把椅子,倒也够用。窗户外头是另一栋楼的后墙,灰扑扑的,终日不见阳光。

房东是个精明的中年人,每次收租时,眼睛总在屋内四处打量,仿佛在计算着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还能用多久。他常常说:"我这房子,地段好,这个价算是便宜你了。"我便点头称是,心里却想着,不知何时才能有个不必每月付钱的住处。

办公室里老张上个月买了房。那天他满面红光地给大家发糖,嘴里说着"总算是有个窝了"。我捏着那颗糖,塑料包装在指间沙沙作响。老张今年四十五,背已经有些驼了,听说还贷要还到六十岁。

夜里躺在床上,能听见楼上孩子跑来跑去的声音。咚咚咚,像是要踏穿楼板。那家人我见过,年轻的夫妻带着个五六岁的男孩。女人有时在楼道里晾衣服,看见我会笑一笑。他们的笑声常常从天花板漏下来,热热闹闹的,衬得我这屋子更安静了。

存折上的数字长了又短,短了又长。房价涨得比工资快,中介橱窗里的数字总让我望而却步。偶尔路过新开的楼盘,穿着西装的小伙子们发传单,我接过来看两眼,又折好塞进兜里。

下雨天最是难熬。屋顶有一处渗水,我用脸盆接着,滴答、滴答,一夜到天明。给房东打过电话,他支吾着说过些日子来看看,这一过便是三个月。

我,不必太大,能放下一张书桌,一个书柜,墙上钉几幅画。早晨的阳光能照进来,窗台上养两盆花。钥匙揣在兜里,不必担心哪天会被收走。

报纸上说房价调控了,我拿起报纸仔细读,又放下。隔壁新搬来的小伙子在哼歌,歌声穿过薄薄的墙壁,断断续续地飘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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