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碗白粥的温度

老张又和妻子吵架了。这次是因为他嫌妻子煮的粥太稀。他摔了筷子，嘴里嘟囔着"将就了半辈子"，妻子则红着眼眶把粥碗端进了厨房。

胡同口的李婶常说，老张夫妻是"将就"的代名词。当年老张在厂里当技术员，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。两人见面三次就定了婚事，原因无非是"年纪不小了""条件相当"。婚后的日子像兑了水的酒，越来越寡淡。

隔壁搬来一对年轻夫妻。男人是修自行车的，女人在菜市场卖豆腐。每天清晨，都能听见女人轻声哼着歌晾衣服，男人蹲在门口给她的布鞋系紧松开的鞋带。有次女人发烧，男人用铝饭盒装着白粥，一勺勺吹凉了喂她。

老张在窗边看呆了。他想起自己发烧时，妻子也是煮了白粥，但他是就着埋怨自己不注意身体的唠叨喝下去的。那天下午，老张破天荒地去早市买了新鲜排骨，妻子炒菜时，他主动站到旁边递调料。妻子诧异地看他一眼，锅铲碰着铁锅的声音忽然变得悦耳起来。

民政局的小王告诉我，现在离婚的夫妻，理由最多的是"性格不合"。但二十年前登记结婚的，多数说不清当初为什么选择对方。"合适"这个词，往往成了将就的遮羞布。真正的合适，应该像那碗白粥的温度——不烫不凉，正好暖胃。

傍晚的胡同里，修车铺的小两口在门前支起小桌。两碗白粥，一碟咸菜，男人把腌得最入味的萝卜条夹到女人碗里。这个动作，他们重复了七年，依然乐此不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