漂泊者的从容

船夫老王蹲在河沿上抽烟,河水泛着黄,漂着菜叶子和碎木屑。他脚边搁着半瓶老白干,已经喝掉大半。有人来渡河,他便掐灭烟头,摇起橹来。

老王是江西人,却在这皖南的小河上摆了二十年渡。问他为何离乡,他只说"那边活不下去",再无多话。他的船是旧的,衣裳是旧的,连脸上的皱纹也像是旧的。河水涨了又落,人来了又走,他似乎从未变过。

对岸的刘婶常来洗衣,有时带些腌菜给他。两人并不说话,一个在船头抽烟,一个在石板上捶打衣裳。只有水声"啪啪"地响着。

去年夏天发大水,渡船被冲走了。镇上人以为老王总该回老家了,他却不知从哪又弄来条更破的船,照样摆渡。新船没有篷,下雨天他就披件塑料布,雨水顺着脖子往里灌,他也只是抹把脸。

腊月里最冷的那几天,河面结了薄冰。老王照样出船,冰碴子刮着船底"咔咔"地响。有年轻人问他何苦,他咧开嘴笑:"惯了。"

开春时,岸边柳树抽芽,老王还是蹲在老位置抽烟。烟灰掉进河里,转眼就被水流带走。这条河通着长江,长江通着大海,可老王哪儿也不去。他的漂泊,早就在这方寸之间落了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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