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走了，请把我留下

厨房的灯还亮着。你总说离开时要记得关灯，可每次都是我来按灭开关。桌上有半杯凉透的茶，杯底沉着两片舒展的叶子，像你临走前没说完的半句话。

阳台上那盆绿萝长得很好。你搬来时它只有三片叶子，现在垂下的藤蔓已经缠住了晾衣架的腿。上次你弯腰修剪时，头发扫过我的手腕，像一阵带着薄荷味的雨。如今剪刀搁在窗台上，铁刃沾着一点植物的黏液，慢慢氧化成锈斑。

衣柜里你的那侧空了。原本挂大衣的钩子上，残留着一根咖啡色的长发。我捏起来对着光看，它突然断了，飘进地板缝里，像某种拒绝被保存的纪念品。抽屉最深处还有枚纽扣，是你那件蓝衬衫上掉的。当时你笑着说“缝上去也是要掉的”，现在想来，竟成了谶语。

楼道里传来脚步声。六点半的电梯总是很吵，但再不会有你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了。我把你忘在茶几上的充电器收进抽屉——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，它还在等着给一个永远不会响起的手机供电。

冰箱上的便利贴已经卷边，你潦草的字迹写着“记得买牛奶”。我盯着看太久，那些笔画突然陌生起来，仿佛某种失传的文字。

你带走了自己，却把我留在这些细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