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逝的青春

青春这东西，像是一杯隔夜的茶，初尝时清香扑鼻，搁置久了，便只剩些苦涩的余味漂浮在杯底。人们总爱说青春无悔，然而细想起来，青春何尝不是由无数个悔字堆砌而成？

前几日整理旧书，从箱底抖落出一本高中日记。纸页已经发黄，边角蜷曲如老人枯皱的手指。翻开来看，那些用蓝色墨水写下的字迹竟还清晰，只是内容却陌生得紧。某页记载着与同学争执的琐事，某页抄录着当时流行的歌词，某页还画着蹩脚的漫画。我分明记得当年写下这些时，心中是如何的汹涌澎湃，如今读来却只觉得幼稚可笑。青春时的悲欢，原来经不起岁月的轻轻一吹。

抽屉里还躺着几张老照片。照片上的少年们站在教学楼前，穿着宽大的校服，笑得没心没肺。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的间隙，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现在这些人大约都变了模样，有的发了福，有的秃了顶，有的甚至已经永远停在了某个年纪。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日期和名字，墨迹已经晕开，像被泪水濡湿过一般。

楼下的小贩又在叫卖冰糖葫芦了。二十年前，我也是这般站在校门口，攥着皱巴巴的零钱，等着买一串糖葫芦。那时的糖葫芦似乎格外甜，山楂也格外大。现在的孩子却很少光顾这些流动摊贩了，他们更爱那些包装精美的零食。小贩的吆喝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，显得格外寂寥。

青春究竟是什么？是教室里飞扬的粉笔灰，是操场上奔跑的身影，是课桌上刻下的幼稚誓言，还是日记本里藏着的懵懂心事？也许都不是。青春不过是生命给予我们的一场幻觉，等我们醒悟过来时，它早已悄然远去，只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，供我们在某个无人的午后独自咀嚼。

偶尔午夜梦回，还会看见那个年轻的自己站在时光的彼岸，朝现在的我挥手。我想喊他等等，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。醒来时，窗外月光如水，墙上时钟的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着，仿佛在提醒我：有些东西，一旦逝去，便再也追不回来了。